【楼诚ABO】The last dance 50

       明楼裹着一身寒气进来,明镜最先看见他:“怎么才回来?吃饭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背对大门坐着,同阿香在下跳棋。他有些费劲地扭过头:“大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怕身上的寒气过给明诚,脱了大衣递给阿香,绕到明镜对面坐下:“开会讨论了几个要紧的报告,所以回来晚了些。饭还没吃,一路上饿得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阿香利索地系上围裙:“饭还是热的,我去炒个菜,很快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棋盘:“阿诚少爷,你可别趁机动我的棋子!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板起面孔:“我又不是明台!”

       阿香想想也对,阿诚少爷向来是说话算数的,笑嘻嘻地跑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明楼,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?”明镜把手里的相册递给明楼看,“明堂哥结婚请客,你带着两个小的做傧相。那时候阿诚太瘦小了,看着跟明台一样高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同明诚交换了一个眼神,明诚微微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笑着说:“记得,记得。那天姐姐穿了一件洋装,戴着珍珠耳环,人家都说,姐姐比新娘子还要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胡说,我怎么不记得了。”明镜一把合上相册,忍不住抿嘴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倒是好久没有见过明堂哥了,不知道他的生意如何。”明楼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能好到哪里去,这样的世道。”明镜叹气道。

       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,明镜推明楼:“你先去洗个澡吧,洗完澡出来饭也做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,听大姐的,”明楼站起来,“我去洗澡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也站起来:“我给大哥找衣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含笑地望了明诚一眼。

 

       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,卸掉了明长官的威严,看起来居然有些可爱。明诚坐在沙发上等他,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一面擦头发一面走到过来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把饭菜推过去:“阿香本来还想做个汤,没有鸡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唔。”明楼低头扒饭,可能真的饿得狠了,菜没吃几口,饭下去小半碗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一眼不错地看着明楼吃饭,觉得阿香炒的芦笋松板肉一定很好吃。

       见明诚眼巴巴望着,明楼问:“你要不要吃?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想了想:“刷过牙了,看大哥吃得实在是香,又觉得饿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暗笑,递了双过去筷子:“那就陪我再吃点,当是宵夜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这回放慢了进食的速度,与明诚几乎同时吃完了晚饭。

       热腾腾的食物入了胃,转化成热量扩散到全身。两人都有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,谁也不想把碗筷送回厨房,其实送不送也无所谓的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的头发已经从湿漉漉变成八成干,在头顶茸茸地立了起来。他歪过头看着明诚说:“汪曼春今天约见了吴四宝,具体交谈的内容不清楚。她还派人给朱徽茵家送了写补品,说热孝在身,不方便亲自上门探望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也歪过头来,对上明楼的眼:“她这是准备复出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应该是的。南田洋子收回了宪兵队的指挥权,有点用过就扔的意思。而新政府内部虽然有人拉拢,汪曼春未必看得上。她现在应该在考虑是否向我投诚。”明楼道,“为此,她必定会审慎调查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脱口而出:“国际饭店!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点点头:“怀疑每一个巧合,是做特工的本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应该问题不大。”明诚道,“酒水单和晚餐的订单时间都已经修改过,我们的人也进行了话术引导,没人会注意到这几十分钟的差异。楼层经理是我们自己的人,很有经验。我当天穿的衣服已经在锅炉房焚化了,他们找不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把你那天的行程和每一个可能的目击者都好好回想一下,不要留下任何疏漏。”明楼有些严厉地看着明诚,“秘书处有人甚至记得你离开时是四点差两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低下头:“是,我再重新回忆一遍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坐起来倒了两杯水,一杯推到明诚面前,一杯端起来喝了两口。

       “今天我在办公室听见了枪声,梁仲春的手下在市政府后街抓人。那应该是黎叔他们的一个补给点,在黑市上采购电台零件被发现了。”明楼说,“他们抓到了老板娘,发现她是一个被标记过的坤泽。随行的人中有一个乾元,于是他们采取了一种高效的刑讯方式,让这个乾元对老板娘进行二次标记。他们在短时间内操作了三次,两个的乾元的信息素在她身体内厮杀,她承受不住,牺牲了。她的伴侣赶了回来,也被打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问出了什么吗?”明诚的手不知不觉在身侧捏成了拳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,她到死也没有叛变。”明楼心痛地回答,“我们失去了两位忠贞的战士和同志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他端起碗筷送去厨房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陷入了沉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,明楼醒来时发现明诚已经坐起来了,他伸手摸了一把,明诚露在被子外的肩膀有些凉,显然是坐了有一会儿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醒这么早?”明楼问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随口说:“昨天是小年,大姐说了我才知道的,天天在家呆着,日子都过糊涂了。祭祀的东西我还没准备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离大年还有几天,能有什么东西买不赢的?明楼也不戳破,说:“你列单子,我派人去买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不以为然:“别人买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道:“就这么想出门?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点头,又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下床去洗漱:“想去就去吧,带上司机和阿香一起,别自己拎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诶?”明诚呆住了,继而又高兴起来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早上九点,一月上海经济数据呈送至经济司明司长面前。明司长翻阅了两眼这份墨迹未干的报告,递给秘书:“稽核一下数据逻辑,没有问题就照着把报告更新好。”他抬手看了眼表,“你们有四个小时时间,下午一点我出发去周佛海先生公馆汇报。”

       秘书抱着报告匆匆行了个礼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明司长旋开钢笔准备批阅文件,看见桌上的电话,想了下,拿起了话筒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哥?”接电话的是明诚。

       “还没出门?”明楼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就准备走了,阿香换衣服去了。”明诚问,“大哥,有事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事,就是打电话告诉你,外面冷,多穿点。”明楼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早点回来。外面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司长挂了电话,没察觉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通过另一条电话线旁听了整个对话的孙小胖一头雾水,他问边上的技术员:“这俩人是不是有病,打个电话也没啥正经事,一个让出门多穿点,一个让早点回来。外面冷,外面冷,全他妈说的都是废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技术员不敢议论长官,只好尴尬地笑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明诚开车带着阿香先逛了百货公司,又去了给家里常年供货的日用杂货商店,最后把车停到了菜市场对面的巷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“阿诚少爷,你就到茶楼坐会儿吧,我去买菜。现在不定好货,过完年就没菜吃啦。”阿香用围巾包好头,看着像个大阿福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忍住笑,问:“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?”

       阿香上下看了明诚一眼,满是嫌弃:“少爷,你这一看就不是逛菜市场的人。里面又脏又乱,一股子臭咸鱼和鸡屎味,人又多,万一把你磕了碰了,大少爷不得扒了我的皮。你快去喝你的茶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这丫头!”明诚拿手指点阿香,被她灵巧地躲开,咯咯笑着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目送阿香跑进菜市场,扭头看见茶字旗在对面墙头上随风飘扬。

 

       小堂倌引明诚上了二楼。二楼比一楼小,一多半的面积被仓库和卧房占了。地方虽小但是干净整洁,靠墙边桌上的水仙花开得旺,像是捧出了一盆金子。中间的大炭盆上吊着铜壶,壶里的水正好开了,小堂倌顺手摘下来给客人冲茶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嫌炭盆熏得慌,捡了个临街靠窗的位子坐下来,又让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。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,不妨碍您吧?”明诚欠身向角落里看报纸的客人说。

       客人放下报纸:“不妨碍不妨碍,我也觉得这炭盆烧久了有些头晕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木炭不充分燃烧会产生过量的一氧化碳,引起中毒。先生不如到我这桌来透透气,我反正是一个人。”明诚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客人想了想,站起来:“那就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小堂倌麻利地把客人的茶水端了过来,明诚让再加一份煮毛豆。

       “先生经常来这喝茶?”明诚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黎先生是我们这的常客,三五天就要来一回。”小堂倌手脚麻利地上全了茶点,:“您点的东西齐了,二位请慢用。有什么事,招呼一声我就上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伙计咚咚咚下了楼,黎叔向明诚脸上看了看:“你看着瘦了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:“您倒是还是老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黎叔夹了筷子五香花生:“日本人发现了咱们的实验室,开始在各大医院和实验室搜捕有能力做实验的医生和学者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被抓的人里面有咱们的同志吗?”明诚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,但是有几个同情我们的民主人士。科学界正在想办法营救。”黎叔喝了口茶,“我们撤退得及时,根据苏医生的检测报告,细菌武器已经全部失去了活性,没有威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仅仅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细菌武器仓库,”明诚握着茶杯暖手,“杭州萧山一处日军基地里很有可能还有一个。其他地方的同志也正在想办法调查,但是进展比较缓慢,毕竟大家的处境都很艰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两年我们在各地的力量都损耗很大,能留下来的火种不多。”黎叔忧心忡忡地说,“补充进来的同志往往还没来得及培养成熟,就牺牲了。老同志的损耗就更大了,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人员断层,甚至空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只要有一颗种子在,我们的队伍就能成长壮大。”明诚低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黎叔看着明诚坚毅的眼神,颇有些触动:“是啊,一代又一代,总会有孩子成长为战士,就像你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目光投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,“76号的郑成康在黑市上调查投毒案的毒药来源,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。您要提前做好准备,他查到线索是迟早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日本人对药品查得太严,我们只能直接从黑市上购买。”黎叔叹气道。

       吃了几口茶,明诚问:“您上回叫我出来是什么事啊?酒店那次之后,我一直不方便出门。没耽误事吧?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有些脸红,黎叔笑道:“啊,没有没有,其实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私事?”看黎叔犹豫着点点头,明诚试探着问,“莫不是您找到儿子了?”

       黎叔愣住了,明诚也呆了,他不过是随便猜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追问道:“他现在在哪,做什么营生,成家了没有,要孩子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……”黎叔犹豫了一下,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报纸递给明诚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接过旧报纸,才看了一眼,立刻明白过来:“是,是明台?”

       黎叔点点头:“我也没想到。你放心,我不会和他相认的。斗争形势那么复杂,加上我们现在这个身份……他是军统的毒蝎,而我……如果往前几年,也许我们父子还要拼个你死我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会的,明台是个好孩子。他进军统纯属偶然,完全是被毒蜂给绑架了。现在家里面还不知道他进军统的事呢,更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上海。”明诚有些激动,说话一快左下腹就隐隐作痛。他停下来把气喘匀了,慢慢向黎叔道,“黎先生,我和明台是一起长大的。他是有些少爷脾气,小毛病不少,可还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。他留在军统是想要报国杀敌,不是为了别的。您和他接触时应该能感觉到,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黎叔苦笑道:“我知道,其实是我不敢认他。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,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母子。如果不是明家收养他,现在不知道他会过得有多艰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从一开始明台就不怎么抵触您,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信任。我之前觉得这可能就是缘分吧,现在想想分明是父子天性。黎先生,眼镜蛇一直都有个计划,就是把毒蝎变成我们的同志。他现在陷得还不深,还可以回头。他之前也有这方面的思想基础,我藏在家里那些书他可翻过不止一遍。对于转化毒蝎,我有信心。”明诚恳求道,“由您来执行这个任务,再恰当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?我……”黎叔在明诚热切地目光中点了点头,“我试试。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,也要谢谢你,谢谢明家,把明台养大成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找到儿子是好事,要高兴。”明诚伸出手,“恭喜。”

       黎叔终于露出了畅快地笑容,握住明诚的手:“谢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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