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ABO】The last dance 47

       时隔多日,明诚终于被允许用热水抹个澡。他强势拒绝了明楼的好意,坚持自己一个人呆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慢慢擦拭身体。明楼坐在沙发上看书,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浴室上,听得里面传来的明诚忽高忽低的歌声,嘴角不由勾了勾。

       过了半个多小时,明诚才扶着墙慢慢走出来,明楼已经打开药箱等他。明诚按照明楼的指令在沙发上躺好,有些忐忑不安的揪着浴袍带子。

       果然,明楼揭开浴袍看见渗血的伤口就黑了脸。

       “非要洗澡,伤口感染了怎么办?”明楼一面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一面数落明诚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七天没洗澡了,身上都臭了。”明诚分辩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胡说,我怎么没闻见?”明楼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,留给明诚一个后脑勺。

       “明台和郭骑云已经潜伏进海军俱乐部了,明台负责打扫卫生,郭骑云烧锅炉。”明诚龇着牙说。碘伏不像酒精一样刺激,明楼的动作也十分轻柔,钝痛还是从伤口处向全身蔓延。

       “打扫卫生?小东西在家连袜子都没洗过,现在要去给日本人打扫卫生,还不得委屈坏了?”明楼换了个棉球,动作从擦拭变成点按,尽可能少地牵动外翻的皮肉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哥要是怕小少爷委屈,那我把他调回来,换一个人进去。”明诚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换谁啊,别人能受委屈,他就不能受?他闲着也是闲着,干点正事,省得天天胡思乱想,又给我闯祸。”明长官把沾血的棉球扔进纸袋里,继续第三遍伤口消毒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对明先生嘴硬心软的行径习以为常,说起另一件正经事:“黎叔约我见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黎叔?说是为什么了吗?”明楼夹起凡士林纱布,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上。冰凉的敷料让明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,就说有空见一面。”明诚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就有空再说,真有急事他会再联络的。”明楼把纱布剪成合适大小,用胶布进行固定,“你尽量少走动,我看至少还得一个星期才能拆线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皱着眉问:“我一个星期没露面,怕是已经引起怀疑了吧?”

       “酒店的事情人尽皆知,你避避风头也是正常的。”明楼把浴袍系好,“有怀疑也没办法,你强撑着出现,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看着明楼收拾东西:“大姐打算这几天回苏州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,最近路上还算太平,不过还是得派人跟着,不能再出纰漏。”明楼把所有垃圾都装进档案袋,预备扔到外面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这次回去,准备挑个孩子过继。”明诚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“过继?”明楼奇了怪了,“过继给谁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给你,”明诚说,“还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摇摇头:“母子分离是这世上最残忍地事情之一。你没劝劝大姐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说了大姐也不肯听啊。”明诚垂下眼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对明镜雷厉风行的性格也无可奈何:“大姐这也太着急了,哪里就到这步田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又不是不能生。”明诚慢慢直起身,借明楼的胳膊站起来,自己一步步挪到床边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,又不是不能生。”明楼愣了一下。这句话从明诚嘴里说出来,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。给明诚盖好被子,明楼把床头灯拉灭了:“你睡会儿,我去找大姐谈谈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闭上眼,似乎已经沉沉睡去。


       明楼敲门进去时,明镜正在整理首饰匣子,各式珠宝铺了半张床。

       “读书人每年晒书,出家人晒经,大姐这是晒首饰?”明楼拈起一只嵌梨形黄钻的耳坠,“大姐这里的好东西可真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多有什么用啊,你跟阿诚又不戴这些。”明镜叹口气,“我想来想去,该给阿诚置办几件像样的东西,可该买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 “阿诚不喜欢这些,”明楼把耳坠放回原处,“大姐,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,一切有你呢,轮不到我指手画脚。”明镜凉凉地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这不是怕累着大姐。”明楼陪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明镜的手指点在明楼额头上:“你怕我累着,就不怕我气着?你知道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,阿诚不好吗?你舍得给别人?”明楼笑嘻嘻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给别人,就不能留在明家了?愿意为了阿诚入赘明家的,这上海滩不要太多啊!”明镜白了明楼一眼,“便宜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笑笑,诚心实意地向明镜道谢:“那天多亏大姐及时赶到,要不真不知道怎么收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想起来也有些后怕:“那天真是太险了,我当时脑袋一热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脑袋一热就给了我一巴掌。”明楼扁扁嘴,“在家也就算了,这在外面……大姐打我真是越打越顺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不该打吗?”明镜冷笑道,“你跟阿诚的事情,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我?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姐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,这事确实是我不对,我待会儿就去跪小祠堂。”明楼诚恳地认错。

       明镜撑不住笑了,可这笑还没到眉梢就散了。

       明镜叹了口气:“父亲临终前嘱咐我,要扶持你长大,成家,立业,延续明家的香火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眼看着你越走越远,父亲的嘱托,我怕是要辜负了。按照我的本意,是绝不可能同意你们的事。可是啊,时局动荡,数天涯,依然骨肉,几家能够?你们又是那样的身份,说不定哪一天就……明家的家产无人继承没有关系,血脉断绝也没有关系。最重要的是,明楼,你得好好活着,知道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,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明楼握住明镜的手,“也请姐姐好好保重,明家没有姐姐主持大局,是万万不行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还主持什么大局啊,你们有谁听我的?”明镜撇撇嘴,“明楼,有句话大姐得说在前面。万一将来有一天你和阿诚要分开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那一天,大姐。”明楼打断明镜的话,“就连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一巴掌又要扇过去,最后重重打在明楼肩膀上:“胡说八道什么?什么死不死的!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深吸几口气,硬压住上涌的气血:“你就没想过,我要是不肯呢?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我就等着,等到大姐肯的那天。”明楼的声音带着哀求的意味,“大姐,除了我的信仰,阿诚是我唯一不能舍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笑了:“行了,我又不是武则天,要怕成这样。你嘴上说的好听,也要拿出行动来。你天天呼来喝去的,四体不勤五谷不分,我看着都替阿诚觉得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改,改。”明楼长长出了口气,想起来意,“大姐,阿诚说你要回苏州过继个孩子到咱们家?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,怎么,你要跟我一起去?”明镜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,这事是不是可以缓一缓?”明楼道,“这孩子领来了,岂不是个活靶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一愣,明楼对着姐姐笑。明镜的目光落在弟弟眼角清晰可见的皱纹上,心里发酸:“是我太心急了。我这辈子是没福气,不希望你们也错过……这家里没有个孩子啊,冷冷清清的。你们不在家的时候,明台又住校,夜里啊,楼上楼下安静得让我心慌。有时候我在这屋里看书,好像能听见明台和阿诚在外面跑来跑去,你喊他们要安静。抬头看啊,一个人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姐,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?”明楼见明镜越说越伤心,赶紧安慰她,“将来明台再成了家,几个孩子天天闹腾,大姐又该嫌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眉一挑:“你还好意思提明台,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有什么好说的,”明长官决定脸皮再厚一点,“大姐,那个药您只弄到一盒啊?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真的要打人了:“哎呀你这个坏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不敢再待下去了:“我走了,大姐早点休息。大姐晚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镜啐了一口:“你要敢乱来,我打断你的腿。”


       卧室里只有明楼一侧的床头灯亮着,应该是明诚特意留的。明楼合上房门,站在黑暗里看着那一点昏黄的光亮,觉得整颗心柔和且满足。以后的无数个夜晚,都会有这么一盏灯为他留着,有这么一个人为他等待。那些横亘在明楼心里的矛盾和挣扎都散了,他心口有一股热流在激荡,恨不得能一吐为快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他不能。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,贪恋地看着明诚的睡颜。明诚睡得不太安稳,在梦里依旧皱着眉头。明楼小心翼翼地挨着明诚躺下,拉灭了灯。明诚几乎立刻就贴了过来,要在明楼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。大约是牵扯了伤口,他一边哼唧着一边舒展身体,最后乖巧地把头埋进明楼胸口。明楼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,张开胳膊抱住了明诚,就像从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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