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观云记

已经立秋了,白天依旧热得很,光是坐着不动也能出一身密密的汗。


憋了三四天,傍晚风猛的就刮起来。湖区的渔民早早把船靠了岸下了锚。老渔民告诉大少爷,台风要来了。

这天气,明楼本该在家挽着袖子写一幅字,描两笔青绿山水画,再吃一块在井里湃了一天的西瓜。这种悠哉悠哉的日子,大少爷可是好久没享受过了。大小姐让他带两个小的回来准备中元节祭祀的事情,也是让他们来水乡避避暑的意思。可刚到苏州没两天,明诚就病倒了,高热不退,几次惊厥。大少爷一眼不错地盯着,吃药、洗澡、喂饭,从不假手他人。老管家劝了几次也没用,只能看着大少爷一天天的变成了大熊猫。

明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,明台刚来明家时也总生病,大姐衣不解带地照顾,想必同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吧?

明诚比明台乖多了,晚上醒了要喝水也不叫人。可他烧得都迷糊了,哪里有力气去够床头的水杯。起初明楼睡得死,正是年轻缺觉的岁数,打雷也吵不醒。梦里听得“咣叽”一声,睁眼看,明诚好容易摸到了茶杯,手上没劲,茶杯砸到了地上。

明诚默默缩回床角,喘得厉害,明楼忙直起身去抱他。明诚眼里已经满是泪。明楼重新倒了杯水喂他喝下,问是不是难受。明诚却摇摇头说:“我吵醒哥哥了。”

明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,哄了半天才把人重新哄睡了。从那以后,明楼睡在床沿,把明诚圈在里面,只要明诚一有动静,明楼立刻就醒了。这也是他那熊猫眼的来由。

今天明诚的烧退了,医生看过后说再多吃几天清淡的,多喝水,便好了。小孩子身子弱,得适当增加些运动,不要整天拘在屋里。于是吃过晚饭,明楼牵着两个小的出来散步。

明台同家里的大黄狗近几天友谊增长得极快,去哪里都要牵着它。刚出门不久,明台同大黄狗一溜烟消失在视野中。老管家的孙子阿山追了上去,叫大少爷放心。

大少爷摇摇头,反正自己也追不上。明台虽然顽皮,也知道水边和危险处去不得,只会走大路。

明诚好几天来第一次下地,走不快。明楼任他牵着自己,随着他的节奏慢慢走着。这是明家宅院后的一条小路,一侧是连绵起伏的院墙,一边是波光粼粼的小河。半圆的月亮被小路捧起来,在台风将至的夜空里毛了边。零散的几颗星星像是谁随手一丢后散了的珍珠项链,得仔细寻找才能看见。

风速疾但不猛烈,卷着远处荷塘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宽大的夏裳在风里猎猎作响,人似乎也轻盈起来。

明诚突然停了下来,仰头望着天。明楼于是也停了下来,抬头望天。

天上高耸的云被疾驰的风撕成了薄薄的纱,舒展开来又团成一团,如此反复,朝北飞去。整片天空成了舞台,月是那台中央的明灯,云是翩翩起舞的仙女,舞姿曼妙,变幻无穷。

明诚看得认真,明楼看得神清气爽。

两人就这样看了许久,直到明台骑着大黄狗回来。

阿山没能追上明台,失足栽进水沟,丢了一只鞋子。

明楼送了阿山一双新鞋,又罚明台抄写弟子规,确保大姐回苏州前,明台都没法出门撒欢。

每天晚上,明诚都牵着大哥出门看云看月亮。走着走着,明诚就在大哥怀里睡着了,醒来时已经到了床上。

于是他翻个身,继续那香甜的梦。

明楼等明诚重新在自己怀里睡着,才安心地合上眼。

这夏夜,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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